四
舊時,寧海北門附近有蒲湖,必是因長滿大片菖蒲的水面而得名!秾幒9饩w縣志》中將菖蒲列為本地特色物種:“菖蒲,生陂澤者曰水菖蒲,生石罅者曰石菖蒲,劉協(xié)論菖蒲,去蚤虱而來蚰蜒。”
宋代文學(xué)家舒岳祥在他一生的詩作中,留下了吟詠菖蒲的名作,從詩作中不難看出他對菖蒲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嗜愛。閬風(fēng)先生平日對菖蒲的種植頗有心得,有著“菖蒲最難養(yǎng),置而弗省則弗滋,勤勤拂拭則病矣,余性甚嗜之,往往不特人病苗,而苗亦病人矣”的感嘆。他還專門寫了一本類似于菖蒲種植技術(shù)的書,可惜由于兵亂,書已不可得。他親手種植了一盆昆石菖蒲名品,閑暇時為菖蒲去除焦葉。他有一文集名為《蓀墅集》,蓀即是菖蒲的別稱,可以想見篆畦園綠樹成蔭、繁花盛開、細(xì)柳掩映下一簇簇菖蒲生機(jī)盎然的樣子。菖蒲詩在他的詠物詩中比例不小,他以物詠志,以菖蒲的高潔品性來表達(dá)自己的精神和理想。同樣是寧海人的現(xiàn)代國畫大師潘天壽對菖蒲也青睞有加,翻看他的畫集,自然也少不了菖蒲為主題的繪畫作品,更多的還出現(xiàn)在為一些畫作做點綴,尤其是描寫雁蕩山水、山花的時候,溪流岸邊、巨石之上必是蒲草叢生。雷婆頭峰壽者遒勁的筆墨或是蒼古的指墨,都是菖蒲形象的完美表現(xiàn)。畫于1962年的《記寫少年時故鄉(xiāng)山村中所見》中,竹、石、菖蒲赫然其上,可見家鄉(xiāng)的菖蒲始終留在他的記憶深處。
近年來,多肉植物的種植成為一種時尚風(fēng)靡開來,菖蒲作為另一種小眾盆景,更像是一位隱跡山林的高士。同樣喜歡菖蒲的陳龍始終有個想法,就是策劃舉辦一個寧海菖蒲文化節(jié),主要包括展示寧海人養(yǎng)的不同品種的菖蒲、各式各樣的菖蒲盆、歷代包括現(xiàn)代菖蒲書畫作品,以及以菖蒲為主題的書畫筆會等等,使更多的人了解菖蒲、喜歡菖蒲。黃仁真在城隍廟有一家古玩店,從事收藏多年,近年來也植起了菖蒲,平時留心收集一些菖蒲盆。他說:“菖蒲盆一般以紫砂和瓷器為主,紫砂器有文人參與設(shè)計制作,文雅之氣撲面而來。明清時期瓷質(zhì)菖蒲盆大多以素雅的青花和淺絳彩為主,或者索性是全素的白瓷,與幽綠的菖蒲甚是相得益彰。”說到如何區(qū)分菖蒲盆和普通花盆,他說,陶瓷的菖蒲盆一般盆底的出水孔較普通花盆小而多,有些做工考究的還會配有盆托,平時在盆托上蓄些水,可以保證菖蒲的供水。此外,他還收集了大大小小幾十個老的、制作精美小石盆、石臼來種菖蒲,也甚雅觀。愛好金石的吳宇鴻,更是將菖蒲養(yǎng)在用古漢磚挖成的花盆上,這一想法來自古代金石書畫家以《博古圖》、《歲朝清供圖》為題的繪畫作品,歷經(jīng)千年的文字圖案符號更襯托出菖蒲的古拙和文雅。對于搞書畫出身的不語齋主人來說,他的樂趣在素胎的瓷器和紫砂器上畫上幾筆菖蒲,寫上幾段妙語,菖蒲養(yǎng)在自己的作品里,相互輝映,形成了內(nèi)心和菖蒲之間的對話,又成了一件獨一無二的藝術(shù)品。寧海古琴研究會的吳曉燦曾在一張老照片上看到,古琴大師管平湖的琴桌上也放有一盆菖蒲,被琴聲滋養(yǎng)的菖蒲必定不俗,所以他也向前人學(xué)習(xí),在彈琴的時候總喜歡在琴桌前放上一盆小菖蒲,他堅信,菖蒲是聽得懂琴聲的。
東坡居士在《石菖蒲贊》中,恰如其分地概括了菖蒲的品性:“其輕身延年之功,既非昌陽之所能及。至于忍寒苦,安淡泊,與清泉白石為伍,不待泥土而生者,亦豈昌陽之所能仿佛哉?”菖蒲以它嬌小的身軀,散發(fā)著強(qiáng)大的人文精神。寧海的水土滋養(yǎng)著一片又一片的菖蒲,菖蒲的精神在某種程度上和寧海的人文精神相契合,影響著一代又一代愛蒲人。時下,寧海喜愛菖蒲的群體如同四月的菖蒲在修剪之后不斷冒出了新芽,以他們獨特的個性和品位,延續(xù)著千百年來菖蒲的文化魅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