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二月晦入潼關(guān)，三十五里，乃稅駕西岳廟①。黃河從朔漠②南下，至潼關(guān)③，折而東。關(guān)正當(dāng)河、山隘口，北瞰河流，南連華岳，惟此一線為東西大道，以百雉④鎖之。舍此而北，必渡黃河，南必趨武關(guān)，而華岳以南，峭壁層崖，無可度者。未入關(guān)，百里外即見太華屼出云表；及入關(guān)，反為岡隴所蔽。行二十里，忽仰見芙蓉片片，已直造其下，不特三峰秀絕，而東西擁攢諸峰，俱片削層懸。惟北面時(shí)有土岡，至此盡脫山骨，競發(fā)為極勝處。
【注釋】
①西岳廟：在華陰縣東1.5公里的岳鎮(zhèn)東端，亦稱華陰廟，建筑宏偉，廟內(nèi)碑刻很多。
�、谒�(shuò)漠：北方沙漠之地。
�、垆P(guān)：歷史上的潼關(guān)，即《徐霞客游記》中所描述的潼關(guān)，在今風(fēng)陵渡對岸的黃河邊，陜西潼關(guān)縣的港口。因修三門峽水庫，潼關(guān)縣治遷至吳村。④百雉(zhì)：雉為古代計(jì)算城墻的單位，以長三丈、高一丈為一雉�！蹲髠鳌罚�“都城過百雉。”此處所用百雉，即指長而高大的城墻。
【譯文】二月底進(jìn)入潼關(guān)，走了三十五里，就在西岳廟停宿。黃河從北方沙漠地帶往南奔流，到潼關(guān)后轉(zhuǎn)向東流。潼關(guān)正好位于狹窄、險(xiǎn)要的黃河、華山口，北邊俯瞰黃河水，南邊和華山相連接，只有潼關(guān)這狹窄的通道是橫貫東西的大路，由長而高大的城墻封鎖著。如果不走潼關(guān)往北去，就必須橫渡黃河，往南則必須從武關(guān)走，而華山以南，崖壁層疊陡峭，沒有路穿越。還沒進(jìn)入潼關(guān)時(shí)，在百里之外就看見華山突兀高出云上；等入了潼關(guān)，華山反而被低岡小山遮蔽了。走了二十里，一抬頭，忽然看到一座座美如荷花的華山山峰，原來已經(jīng)直達(dá)華山下。華山不僅落雁、朝陽、蓮花三峰秀美無比，而且聚集、簇?fù)碓跂|西兩邊的眾峰，也都是刀削層懸的石片。只有北面不時(shí)出現(xiàn)的土岡，到此時(shí)才完全露出巖石，爭相顯示最美的景色。
【原文】三月初一日入謁西岳神，登萬壽閣。向岳南趨十五里，入云臺觀。覓導(dǎo)于十方庵。由峪①口入，兩崖壁立，一溪中出，玉泉院②當(dāng)其左。循溪隨峪行十里，為莎蘿宮，路始峻。又十里，為青柯坪③，路少坦。五里，過寥陽橋，路遂絕。攀鎖上千尺幢④，再上百尺峽。從崖左轉(zhuǎn)，上老君犁溝⑤，過猢猻嶺⑥。去青柯五里，有峰北懸深崖中，三面絕壁，則白云峰也。舍之南，上蒼龍嶺⑦，過日月巖。去犁溝又五里，始上三峰足。望東峰側(cè)而上，謁玉女祠⑧，人迎陽洞。道士李姓者，留余宿。乃以余晷⑨上東峰，昏返洞。
【注釋】
�、儆�(yù)：北方稱呼山谷為峪。
�、谟袢海航衩�，在華山北麓谷口，為登華山必經(jīng)之路。
�、矍嗫缕海涸谌A山谷道盡頭，是上山途中唯一比較平坦的地方，有東道院和通仙觀可憩息食宿。
�、苕i：鐵鏈。千尺幢(chuánɡ)：今名同，為華山咽喉。兩面峭壁，當(dāng)中一條狹隘的石縫，中間鑿出陡峻的踏步，兩邊掛著鐵鏈供游人拉牽。接近幢頂處有鐵板可以啟閉。
⑤老君犁溝：東為絕壁，西為深壑，自上而下，共570余級。相傳老子修道時(shí)，見人們開山鑿道不易，便驅(qū)其乘牛一夜犁成此道，故名。
�、掴┆s嶺：即猢猻愁。崖壁陡峭，傳說以前從華山水簾洞出來的猿猴，每到此即返回，連它們也難于通過，故名。
�、呱n龍嶺：今名同，為登華山最險(xiǎn)的地段。系一條狹而且長的山脊，南北長達(dá)1500米，踏步狹處僅尺許，兩旁為深谷，游人必須牽住鐵鏈前進(jìn)。
�、嘤衽簦涸谥蟹逵衽濉＂彡�(ɡuǐ)：原意為日影。古人測日影以定時(shí)刻，故又引申為時(shí)間。余晷即剩余的時(shí)間。
【譯文】三月初一日進(jìn)廟拜西岳華山之神，登上萬壽閣。朝華山南面走十五里，進(jìn)云臺觀。在十方庵找到向?qū)А纳焦瓤谕镒�，兩邊山崖壁立，一股溪水在山谷中流淌，玉泉院位于溪水左岸。跟著溪流沿山谷行走十里，到莎蘿宮，道路開始陡峻。又走十里，到青柯坪，道路稍顯平坦。走五里，過寥陽橋后，路就斷了。攀援鐵鏈登上千尺幢，再上到百尺峽。順崖往左轉(zhuǎn)，登上老君犁溝，越過猢猻嶺。距離青柯坪五里處，有座山峰懸立在北面的深谷中，山峰三面全是絕壁，這就是白云峰。我放棄白云峰而往南走，登上蒼龍嶺，經(jīng)過日月巖。距離老君犁溝又五里，開始登三峰足�？粗鴸|峰側(cè)邊往上走，到玉女祠謁拜，進(jìn)入迎陽洞。一個(gè)姓李的道士，留我住下來。于是用剩下的時(shí)間攀登東峰，天黑才回到迎陽洞。
【原文】初二日從南峰北麓上峰頂，懸南崖而下，觀避靜處。復(fù)上，直躋峰絕頂①。道士指為仰天池。旁有黑龍?zhí)�。從西下，�?fù)上西峰。峰上石聳起，有石片覆其上如荷葉。旁有玉井甚深，以閣掩其上，不知何故。還飯于迎陽。上東峰，懸南崖而下，一小臺峙絕壑中，是為棋盤臺。既上，別道士，從舊徑下，觀白云峰，圣母殿在焉。下至莎蘿坪，暮色逼人，急出谷，黑行三里，宿十方庵。出青柯坪，左上有柸渡庵、毛女洞；出莎蘿坪，右上有上方峰：皆華之支峰也，路俱峭削，以日暮不及登。
【注釋】①“直躋”句：南峰為華山絕頂，海拔2160米。峰頂有老君洞，洞北有泉，冬夏不竭，稱仰天池。
【譯文】初二日從南峰北麓登上峰頂，順南面山崖懸空墜落而下，觀看避靜處。又上山，直登南峰絕頂。頂上有個(gè)小洞，道士指名為仰天池。旁邊有黑龍?zhí)�。從西面下山，又登上西峰。峰上巖石聳立，有荷葉般的石片覆蓋在巖石上。旁邊有很深的玉井，井上蓋有閣樓，不知為什么這樣。返回迎陽洞吃飯。登上東峰，從南面山崖懸空墜落而下，有一座小平臺峙立在極陡的壑谷中，這就是棋盤臺。登峰頂后，和道士告別，從原路下山，觀覽白云峰，圣母殿就建在那里。下到莎蘿坪，暮色逼人，急忙走出山谷，摸黑行三里，在十方庵住宿。出青柯坪往左上去，有柸渡庵、毛女洞；出莎蘿坪往右上去，有上方峰；全是華山的支峰。路都很陡峻，因天黑來不及攀登。
【原文】初三日行十五里，入岳廟。西五里，出華陰①西門，從小徑西南二十里，入泓峪，即華山之西第三峪也。兩崖參天而起，夾立甚隘，水奔流其間。循澗南行，倏而②東折，倏而西轉(zhuǎn)。蓋山壁片削，俱犬牙錯(cuò)入，行從牙罅中，宛轉(zhuǎn)如江行調(diào)艙然。二十里，宿于木柸。自岳廟來，四十五里矣。
【注釋】
①華陰：明為縣，隸西安府華州，即今陜西華陰縣，在隴海鐵路線上。②倏(shū)：極快地。倏而：忽而。
【譯文】初三日行十五里，到岳廟。往西走五里，從華陰縣城西門出去，順小路往西南走二十里，進(jìn)入泓峪，這是華山西邊的第三座山谷。山谷兩邊的崖壁參天而起，夾谷而立，十分狹窄，溪水在谷中奔流。沿山澗往南行，一會轉(zhuǎn)向東，一會轉(zhuǎn)向西。因巖壁像石片，互相犬牙交錯(cuò)，道路在石片縫中穿行，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，人如在彎曲的江上行船，要不斷調(diào)整航向一樣。走二十里，在木柸住宿。從岳廟出來，已經(jīng)走了四十五里。
【原文】初四日行十里，山峪既窮，遂上泓嶺。十里，躡其巔。北望太華，兀立天表。東瞻一峰，嵯峨特異，土人云賽華山。始悟西南三十里有少華①，即此山矣。南下十里，有溪從東南注西北，是為華陽川②。溯川東行十里，南登秦嶺，為華陰、洛南界。上下共五里。又十里為黃螺鋪③。循溪東南下，三十里，抵楊氏城④。
【注釋】
�、偕偃A：少華山，今名同，在華縣城東南五公里，比太華山低小。有三峰，西為獨(dú)秀峰，中為玉女峰，東為半截山。
②華陽川：今仍稱華陽，在華陰縣西南隅。
�、埸S螺鋪：今又作黃龍鋪，在洛南縣西北隅。④楊氏城：今作楊城，在渭南縣北境，石門河?xùn)|岸。
【譯文】初四日行十里，走完山谷后，就登泓嶺。十里，上到泓嶺頂。往北望太華山，高高地聳入天際。往東看到一座山峰，山勢高峻得特別出眾，當(dāng)?shù)厝苏f是賽華山。我才醒悟到西南三十里有少華山，指的就是這座山了。往南下十里，有條溪水從東南向西北流淌，這是華陽川。溯川流往東走十里，往南攀登秦嶺，進(jìn)入華陰縣、洛南縣境。一上一下共五里。又走十里到黃螺鋪。順著溪水往東南下，走三十里，到達(dá)楊氏城。
【原文】初五日行二十里，出石門①，山始開。又七里，折而東南，入隔凡峪。西南二十里，即洛南縣峪②；東南三里，越嶺。行峪中，十里出山，則洛水自西而東，即河南所渡之上流也。渡洛復(fù)上嶺，曰田家原。五里，下峪中，有水自南來入洛。溯之入，十五里，為景村③。山復(fù)開，始見稻畦。過此仍溯流入南峪，南行五里，至草樹溝。山空日暮，借宿山家。
【注釋】
�、偈T：今名同，在洛南縣北境。
②洛南縣：隸西安府商州，即今陜西洛南縣。③景村：今名同，在洛南縣東南境。
【譯文】初五日行二十里，出了石門，山才開闊。又走七里，轉(zhuǎn)向東南，進(jìn)入隔凡峪。從此往西南二十里，就是洛南縣城所在的山谷。往東南三里，越過山嶺，在山谷中行走。十里，出了山，而洛水從西向東流，就是在河南所渡河水的上游。渡過洛水后又上嶺，名田家原。走五里，下到山谷中，有水從南邊流來注入洛水。溯水流往里走，十五里，到景村，山又開闊起來，開始看得見稻田。過景村后仍然溯流而行，進(jìn)入南峪，往南行五里，到草樹溝，山上空蕩蕩的，太陽又落山了，在山里人家借宿。
【原文】自岳廟至木柸，俱西南行，過華陽川則東南矣。華陽而南，溪漸大，山漸開，然對面之峰崢崢也①。下秦嶺，至楊氏城，兩崖忽開忽合，一時(shí)互見，又不比木柸峪中，兩崖壁立，有回曲無開合也。
【注釋】①崢(zhēnɡ)崢：高峻。
【譯文】從岳廟到木柸，一直往西南走，過了華陽川則往東南走。從華陽川往南，水漸漸大了，山漸漸開闊，然而對面的山峰則十分高峻。下秦嶺，到楊氏城。兩旁的山崖忽然分開，忽然又合攏，分合在短時(shí)間內(nèi)交錯(cuò)出現(xiàn)，又和木柸的山谷不一樣，那里兩邊的山崖壁立，有迂回曲折而沒有分開合攏的景觀。
【原文】初六日越嶺兩重，凡二十五里，飯塢底岔。其西行道，即向洛南者。又東南十里，入商州①界，去洛南七十余里矣。又二十五里，上倉龍嶺②。蜿蜒行嶺上，兩溪屈曲夾之。五里，下嶺，兩溪適合。隨溪行老君峪中，十里，暮雨忽至，投宿于峪口。
【注釋】
�、偕讨荩弘`西安府，即今陜西商縣。②倉龍嶺：即今蟒蛉。疑“倉龍”為“蒼龍”。
【譯文】初六日翻越兩重嶺，一共走了二十五里，到塢底岔吃飯。塢底岔往西去的路，通向洛南縣。我又往東南走十里，進(jìn)入商州境，距離洛南縣有七十多里。又走二十五里，登上倉龍嶺。在曲折蜿蜒的嶺上行走，兩邊是彎彎曲曲的溪流。走五里，下嶺，兩條溪水恰巧匯合。跟著溪流在老君峪中行走十里，天已傍晚，雨忽然降落，在老君峪口投宿。
【原文】初七日行五里，出峪。大溪自西注于東①，循之行十里，龍駒寨②。寨東去武關(guān)③九十里，西向商州，即陜省間道④，馬騾商貨，不讓潼關(guān)道中。溪下板船，可勝五石舟。水自商州西至此，經(jīng)武關(guān)之南，歷胡村，至小江口⑤入漢者也。遂趨覓舟。甫⑥定，雨大注，終日不休，舟不行。
【注釋】
�、俅舜笙鞔Q丹水，即今丹江。
�、邶堮x寨：隸商州。今名同，為陜西丹鳳縣治。
�、畚潢P(guān)：今名同，在陜西丹鳳縣東隅，有公路經(jīng)過。
④間(jiàn)道：偏僻但是捷直的小路。
⑤小江口：今稱江口，在湖北均縣丹江匯入漢水處。⑥甫(fǔ)：方才。
【譯文】初七日行五里，走出山谷。一條大溪從西向東流，沿溪走十里，到龍駒寨。寨東邊距離武關(guān)九十里，西邊通商州，是去陜西的小路，路上來往的騾馬、商人、貨物，不比潼關(guān)大路上的遜色。溪流中的板船，可以承受五石重量。溪水從商州西邊流到這里，經(jīng)過武關(guān)后往南流，過胡村，到小江口匯入漢水。于是尋找船。剛剛定好船只，天下起大雨，一整天沒停，船不能航行。
【原文】初八日舟子以販鹽故，久乃行。雨后，怒溪如奔馬，兩山夾之，曲折縈回，轟雷入地之險(xiǎn)，與建溪元異。已而雨復(fù)至。午抵影石灘①，雨大作，遂泊于小影石灘。
【注釋】①影石灘：即今月日灘，在丹鳳縣稍南。
【譯文】初八日船夫因?yàn)樨溬u鹽，很久后才起航。大雨之后，溪流水勢盛大，如萬馬奔騰，夾在兩邊的山崖之中，曲折盤旋，響如雷鳴地流入險(xiǎn)要地段，和建溪沒有什么不同。不一會兒，天又下起了雨。下午到達(dá)影石灘，雨下得大起來，于是停泊在小影石灘。
【原文】初九日行四十里，過龍關(guān)①。五十里，北一溪來注，則武關(guān)之流也②。其地北去武關(guān)四十里，蓋商州南境矣。時(shí)浮云已盡，麗日乘空，山嵐重疊競秀。怒流送舟，兩岸秾桃艷李，泛光欲舞，出坐船頭，不覺欲仙也。又八十里，日才下午，榜人③以所帶鹽化遷柴竹，屢止不進(jìn)。夜宿于山涯之下。
【注釋】
�、冽堦P(guān)：即今竹林關(guān)，在丹鳳縣南境，銀花河匯入丹江處。
�、谖潢P(guān)之流：即今武關(guān)河。③榜(bànɡ)：即棹，搖船的工具。榜人：搖船的人。
【譯文】初九日航行四十里，經(jīng)過龍關(guān)。五十里，一條溪水從北邊流入，是武關(guān)的河流。這里往北距離武關(guān)四十里，是商州南部邊境。此時(shí)浮云散盡，麗日當(dāng)空，霧氣籠罩的山峰層巒疊障，爭相秀美。奔騰的水流推動(dòng)航船，兩岸盛開的桃花、李花濃淡相間，沐浴在陽光中，像在翩翩起舞，走出船艙到船頭坐下，不覺飄飄欲仙。又航行八十里，時(shí)間才到下午，搖船的人用所帶的鹽交換柴、竹，多次停船不行。當(dāng)夜住宿在山下水邊。
【原文】初十日五十里，下蓮灘。大浪撲入舟中，傾囊倒篋，無不沾濡①。二十里，過百姓灘，有峰突立溪右，崖為水所摧，岌岌②欲墮。出蜀西樓③，山峽少開，已入南陽④淅川⑤境，為秦、豫界⑥。三十里，過胡村。四十里，抵石廟灣，登涯投店。東南去均州，上太和，蓋一百三十里云。
【注釋】
�、僬村�(rú)：被水沾濕。
②岌(jí)岌：山高峻危險(xiǎn)的樣子。
③蜀西樓：今作梳洗樓，在商南縣東南隅。
�、苣详枺好髦媚详柛�。治南陽，即今河南南陽。
�、蒌来ǎ撼苫�(1470)析內(nèi)鄉(xiāng)縣地置淅川縣，隸南陽府，治所在今河南淅川縣西南境，丹江北岸的老城，今亦稱淅川。⑥秦：陜西省的簡稱。豫：河南省的簡稱。
【譯文】初十日航行五十里，到蓮灘。大浪打進(jìn)船艙，口袋、箱柜倒斜，全都被水打濕了。航行二十里，過百姓灘，河右岸突立著山峰，峰崖被水流沖擊，岌岌欲墮。船出了蜀西樓，山谷稍稍開闊，不久便駛?cè)肽详柛匿来ǹh境，為陜西、河南兩省的分界處。船行三十里，過胡村。四十里，到達(dá)石廟灣，上岸找旅店投宿。這里東南距離均州，上太和山，約一百三十里。
【評析】
西岳華山，北臨黃河，南接秦嶺，“削成而四方，其高五千仞，其廣十里”(《山海經(jīng)·西山經(jīng)》)。“遠(yuǎn)而望之，又若華(花)狀”(酈道元《水經(jīng)注·渭水》)。這就是華山得名的由來。游記從潼關(guān)寫起，較為具體地描述了潼關(guān)與黃河、華山的關(guān)系，突出其雄關(guān)要塞的形勢，看似沿途所見，其實(shí)為華山的雄奇作了有力的鋪墊。接著寫到遠(yuǎn)望中的華山，分三個(gè)層次：未入關(guān)時(shí)，“百里外即見太華屼出云表”；入關(guān)后，“反為岡隴所蔽。行二十里，忽仰見芙蓉片片”；到華山腳下，“不特三峰秀絕，而東西擁攢諸峰，俱片削層懸”。三個(gè)層次，由遠(yuǎn)而近，簡潔而準(zhǔn)確地表現(xiàn)了華山高峻秀美的風(fēng)姿，落實(shí)了華山的特點(diǎn)。此后的內(nèi)容，基本上是游程的簡單記錄，未對華山各處景觀作具體的描寫和深入的刻畫。自古華山一條路，華山之道以奇險(xiǎn)著稱。相傳唐代大文學(xué)家韓愈當(dāng)年“與客登華山絕峰，度不可邁，乃作遺書，發(fā)狂慟哭。華陰令百計(jì)取之，乃下”(李肇《唐國史補(bǔ)·卷中》)，但在作者筆下，似乎看不到這一點(diǎn)，在華山上上下下，只有“路始峻”、“路少坦”、“路遂絕”、“攀鎖上千尺幢”數(shù)語。在“韓退之投書處”的蒼龍嶺，在他筆下更只是“上蒼龍嶺，過日月巖”，等閑過之，如履平地。倒是在初三日描寫出泓峪：“兩崖參天而起，夾立甚隘，水奔流其間。循澗南行，倏而東折，倏而西轉(zhuǎn)。蓋山壁片削，俱犬牙錯(cuò)入，行從牙罅中，宛轉(zhuǎn)如江行調(diào)艙然。”較為細(xì)致生動(dòng)，但又不是描寫山道。另在本篇最后，初九日，描寫武關(guān)之流：“時(shí)浮云已盡，麗日乘空，山嵐重疊競秀。怒流送舟，兩岸濃桃艷李，泛光欲舞，出坐船頭，不覺欲仙也。”筆調(diào)輕靈，勾畫出美好的景致和人的心情，鮮明俊秀，頗得山水情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