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縣作家浦子的長篇小說《獨山》推出后,在業(yè)界不斷贏得好評!丢毶健肥瞧肿恿硪徊块L篇小說《龍窯》的姊妹篇,描寫了自辛亥革命以來到民國末年浙東小山村王莊的變化,在一種神秘的色彩中歌頌了人性的堅韌與蓬勃旺盛的生命力。本網(wǎng)摘選部分評論家對《獨山》的評論。
先看“后記”。“后記”是作家對個人經(jīng)歷或這一部書的自白。浦子在其新著《獨山》“后記”里說,自己就在獨山腳下“學習、生活、工作,一直沒有走出由兩邊群山夾峙如小拇指般狹長的小縣城”。在寫作的時候,“我把文字組成一個王國,這個地方就是天下的文化中心。雖是虛擬的,卻給人以重要的寄托”。
可見,浦子乃獨山之子,有資歷有能力為生他養(yǎng)他的這個地方寫志書和史記。5年前寫《龍窯》,這部《獨山》是《龍窯》“在時間上的延續(xù)。時代改變了,天不變,地不變,人亦不變。我如佛如神如上帝,觀照著這些蕓蕓眾生。可他們的命運不是我掌握的,掌握在人物自己手里……關(guān)于這部書本身,我不想在這里談”。
而我沒有看過《龍窯》,從“后記”又未能獲得有關(guān)這部書的信息,只好作為獨立的長篇來讀。封面封底的導(dǎo)言指出,這是“一部具有生命崇拜意味的魔幻現(xiàn)實主義小說”,“在一種神秘的色彩中歌頌了人性的堅韌與蓬勃旺盛的生命力”。于是,開篇,“宣統(tǒng)三年的正月初一”,一個女人背著一個光身男人走進王莊……
“魔幻”隨即出現(xiàn),這女人實際上并沒有背什么,只是幻覺。早年,玲娣崇拜長有碩大陽具的世民。得到世民哥幫助,這個“沒半點見識的浙東山角落女子”,才得以“走出幾千年塵封的山村”。如今回鄉(xiāng),她成為山?h王莊鎮(zhèn)小學的校長;糜X縈繞,以致在醉酒中被教師鄭西鳳誘惑成奸。清醒后,她驅(qū)除了這“畜牲”。
鄭西鳳妻原是群芳樓的妓女賽美玉,他之所以誘惑年齡比自己大的玲娣,為的是騙取這“傻女人”從上海外國義父那里得到的遺產(chǎn)。鄭西鳳是個十足陰險的騙子,此后有關(guān)他的細節(jié)和心理,一筆筆勾畫出他邪惡的嘴臉。但當時,離開王莊小學,鄭西鳳跑到了哪里?賽美玉幾次找他都沒有找見,作品至此,又設(shè)置了一個懸念。
小說需要懸念,長篇尤須懸念不斷。如果說“魔幻”形成的懸念,讀者聽之任之,那么情節(jié)設(shè)置的懸念,則凸顯作家的藝術(shù)功力。如果說“下回分解”吊人胃口,那么“暗渡陳倉”更能驚人魂魄。《獨山》的懸念,就正是“暗扣”。在趕走鄭西鳳的過程中,便埋伏下了幽深的奧秘——王傳本給鄭西鳳“指了一條生路”。
作品以玲娣開篇,但全書的主人公,是現(xiàn)已成為家族長輩的王傳達和王傳本。這兩個師兄弟的生命歷程,演繹了民國時期山海縣的人情風物。玲娣的生命,在符知事因“通匪”罪被處決后已走到盡頭。人物性格決定命運,她沉迷于“背負光明”,在這種神圣的操作中去世。臨終前,王傳達告訴她,是自己害了符知事。
當初,牛魔王把王傳達綁架上山,但他堅決不肯出任山寨的首領(lǐng)。為了贖他,家人把產(chǎn)業(yè)賣給了師弟王傳本。半年后,兄弟倆對飲談天,傳本順口說到“爽快”,使傳達“怔了一下,恍然想起在山寨里聽到過類似的聲音”?吹酱颂,我也曾“怔了一下”,意識到這一筆“爽快”,很可能是作家暗暗編織的一個情節(jié)“紐扣”。
第三章開頭結(jié)下的這個“紐扣”,直到第五章才豁然解開。而第四章,風水流轉(zhuǎn),已是民國二十四年,一場大火把王傳本的商號燒個精光。這期間,王傳達已成為山海縣首富。盡管破產(chǎn),王傳本照舊到幸免于火災(zāi)的群芳樓尋歡。此后,他竟也被山寨“綁架”了去。索贖款一萬元,他的家人跪求王傳達出錢搭救師弟。
看過第五章,我這才清楚,王傳本原來跟山寨早就有勾結(jié),這一次他進山,便是用王傳達交付的贖金,當上了土匪首領(lǐng)。作品細致描繪了匪徒結(jié)伙的情景,給讀者提供了山寨生態(tài)的畫圖。書中所寫妓院的筆墨,何嘗不是花花世界的留影。作家以熟悉的獨山為依托,虛構(gòu)出一系列獨特的人物和奇異的故事,奪人眼目。
追根溯源,實際是王傳達害了符知事,兩兄弟跟山寨和妓院都有著密切關(guān)系。后來,民國三十年,日寇侵入寧波,他因送日本同學一只“祖?zhèn)髂驂?rdquo;,險些被當成漢奸槍決。王傳本救了他,卻又說:“殺你沒了對手,我活著沒意思。”再后,民國三十四年,日寇占領(lǐng)山?h,他自愿當商會會長,以此挽救了一批商人性命。
誠然,王傳達的生命力是堅韌的,歷經(jīng)歲月風霜雨雪,他從民國伊始活到了民國結(jié)束。1949年6月1日,“永遠記在了山海縣歷史上”,因為,這天,“國軍”活埋一批村民,他“為民請命”,到獨山腳下去責問“團長”,被勤務(wù)兵槍殺。這樣的結(jié)局表明,堅韌的生命力卻也是脆弱的。事出偶然,便輕易結(jié)束了他的一生。
與人的生命力相比,恒久蓬勃旺盛的是天時和地域。人們享用著地域的潤澤,同時不得不承受著天時的束縛。每一片鄉(xiāng)土特有的景色,每一個時期命定的轄制,都有待關(guān)注著天地人的作家給予心血凝聚的文字記錄。文學的使命,就在于把正發(fā)生或已過去的鐫刻下來流傳下去。浦子,便是這現(xiàn)實與歷史的“書記官”之一。
小說各有路數(shù),浦子的風格是在“半夢半醒”中漫游。他自認為并實踐著:“創(chuàng)作與夢很近,沒有理性可言。如果有理性,那也是將這些夢浸染了文化。”《獨山》就是這種鄉(xiāng)土文化浸染的長篇,無需完整故事,也不必讓人物按故事的軌跡行動。它譜寫的,就是與作家相依為命的特定生存環(huán)境之中的特殊文化風情。
每一位真正的作家,都是在為自己生命歷程所見所聞所感撰寫史記和地方志。浦子正是如此,他為“如小拇指般狹長的小縣城”留下了藝術(shù)的畫卷。不久,他將奉獻“王莊三部曲”第三部。當然,即便此后另寫其他內(nèi)容,他筆下的“王國”,也仍將是“天下的文化中心”,他依舊會“如佛如神如上帝,觀照著蕓蕓眾生”。